亚得里亚海风中的郑仕晚

囧囧有神

认识郑仕晚并且聊过几次之后，我常常觉得他的名字很有意思，仕晚仕晚，“入仕”很晚。可是，当年他在浪迹亚平宁之前，好歹也是一位年轻的乡长，要说“入仕”，那是很早的，却偏偏叫“仕晚”。

自称很会“吹牛”
　　
仕晚自称很会吹牛，而且可以用中文和意大利文双语“吹牛”。这点很不简单，大概是被亚得里亚海边的华侨华人推为侨团领袖的重要原因。说到某某人或者某某事，仕晚会眼睛一亮，然后用平缓却带着笑意的语气说到：“我给你讲个故事啰。”接着开始“吹”出正文。
　　
他居住的小城叫做里米尼，依山傍海，风景如画，端的是一处欧洲旅游的胜地。1994年，仕晚从别处搬到这里时，中国人在里米尼海滨出现的频率还不高。很快，他的形象第一次登上了欧洲的报纸。
　　
“我给你讲个故事啰。”仕晚依然带着笑意说，“我刚来的时候，里米尼当地一家报纸有个很有名的记者，在报纸上写了篇文章，说在亚得里亚海边悠闲散居的人们应该注意了，从现在起，每天早上叫醒您起床的人们中，多了一个矮鼻子、黑头发的人。我当时很气愤啊，怎么这样说我呢？于是跑到报社去找那个记者，和他当面锣对面鼓说道理，这个人还不错，说他也没有恶意。我初来乍到，也就算了，不过这个事儿我一直记得，怎么这样说我这个中国人呢？”
　　
地道的“中国宅院”
　　
郑仕晚的皮包生意在意大利做得不错。许多旅游景点的摊位上，都卖着他工厂出产的皮包。同时，他的工厂也给意大利一些品牌代工生产，质量、款式也不错。很快，他在里米尼有了自己的住家。
　　
他的住家是很有特点的。从外面看，和周围意大利人的房子一样，两层小楼带个小院子，但走到里面，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宅院”：
　　
——院子的一半被仕晚辟为菜园，种着辣椒、黄瓜、西红柿，“我自己种的，味道好极了，全意大利你买不到的。”
　　
——小楼旁边的库房，被改造成了厨房，不仅把一些古香古色的储物柜从中国乡下老家运了过来，更独特的是按中国古老格式砌起了一座灶台，“平时要熬粥、煮面，用这个灶最方便了，而且还可以烙大饼子。意大利人的厨房，火太小，做不出我们习惯的口味。”
　　
——进门之后的客厅，家具、摆件也都是中国古典的调门，看得出来，这家主人是一位收藏“票友”，“我这里瓶瓶罐罐不少的，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仕晚如是说。
　　
三星级的“扬州宾馆”
　　
除了这个工厂和住家，郑仕晚经常待的地方是海滩。里米尼拥有亚得里亚海海岸线上最好的天然浅海区，每到夏天，来自北欧国家的游客便蜂拥而至，享受这里的海风和阳光。2004年，仕晚贷款在海边买下了一栋5层小楼，登记造册，变成了一间拥有21个房间的宾馆，按照意大利的规章制度，拥有10个房间以上的旅馆，就以星级来定位，他的“扬州宾馆”属于三星级。
　　
里米尼像这样的宾馆多如牛毛，大概有1.7万家，占到全意大利的近十分之一，这个宾馆的经营会不会造成亏损呢？
　　
郑仕晚说：“当初刚开的时候，很多朋友有这样的担心——中国人开了个宾馆，主要接待老外，人家会不会不认——有几个意大利的朋友还劝我，把门口‘扬州宾馆’的中文招牌拆掉，只用意大利文的，我没同意。”
　　
不过，在宾馆开张之初，中国招牌、中国面孔确实也让很多游客望而却步。仕晚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的，即使是在叙述一件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有几次，老外打电话来订房间，一听口音不是正宗意大利人，再一问是中国人，就不订了；还有几次，旅行团的人背着大包小包都到了门口了，进来一看，我老婆、女儿在里面办接待，他们转身就走了。开始的生意是真难做。不过现在好多了，到了夏天，我们宾馆的房间都是满的。我和当地的警察、政府那些人关系都处得挺好的，有时候他们也推荐一些旅游团过来住。而且，我们这一代人意大利文不够利索，儿女这代人几乎都是在意大利长大的，他们是没有口音的。你看，现在进进出出的都是老外，他们对中国人的观念也在变。”
　　
仕晚的宾馆确实中国风味浓厚，吧台的“迎客松”壁挂，墙上的中国书画条幅，一楼餐厅大屏幕上永远放着的中国电视连续剧……都一目了然地注解着店主的身份和认同。在房客们进进出出的楼梯间，一副镜框装裱着牛年的日历，这其实是《人民日报海外版》元旦的一个版面，出自许涿老师的设计。
　　
永远微笑的中国人
　　
全球金融危机，让从事旅游行业的人感受颇多，里米尼的游客比往年减少了一些，来的人出手也不如从前那么阔绰了。行业协会把这些三星宾馆的房间价格从80欧元降到了65欧元，依然也不能将他们多挽留几天。仕晚也不以为意，说到这里，他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胡主席前段时间访问意大利，有一站是去威尼斯，我们作为华侨去迎接。当时下雨了，我们那只船的船老大抱怨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我和他说，你现在可以多向我们中国人学习。你们这么多年来都是发达国家，过着好日子，而我们却是经过了很多挫折走过来的，苦过，最懂得什么是苦尽甘来，就跟这场雨一样，总要下完的，下完了又是晴天。那船老大连连称是。”
　　
告辞的时候，又是傍晚。再三挽留，一定要吃饭。于是品尝了一顿他种、他做的黄瓜、豆角，非常清淡又非常亲切。这个永远微笑着的中国人，有着晴朗日子里海风一样的舒缓和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