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训造血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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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俱乐部的转会和工资开销疯长。史上最昂贵的转会Top10中，有7笔都是在09年之后发生的，单单今年这个夏窗就有3笔入围。高额的转会费以及对球星商业价值的愈加重视导致球员的工资也水涨船高。尽管对球员来说，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但却让球队的管理层人员伤透了脑筋。更多的开销意味着球队的利润被进一步压缩（如果真的有幸能够摆脱经营赤字的话），让不少球队都笼罩在破产的阴影下。为了遏制这一情形进一步恶化，欧足联引入了财政公平政策（Financial Fair Play），这一方案旨在鼓励俱乐部量入为出。有了资金帽的限制，俱乐部不得不更加重视内部挖潜，从自己的青训产品中寻找合适的球员。

尽管这一运营策略的调整目前还仅停留在媒体的报道中。但那些明智的成功俱乐部一直以来都将青训作为球队很好的补充，有着不俗的造血能力。回想一下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成绩不俗的劲旅，不难发现，这些旧时霸主往往都有一帮出色的户口本球员。那支克鲁伊夫领衔的阿贾克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还有贝肯鲍尔、穆勒、罗特、迈尔、霍内斯共同撑起的拜仁在70年代里实现了冠军杯三连冠，这群球员同时还成为了72年欧洲杯、74年世界杯的双料冠军——德国队的主干，在76年欧洲杯上，他们距冠军也仅有一步之遥。90年代的曼联队同样由一群出自自家青训的本土球员组成：贝克汉姆、巴特、吉格斯、斯科尔斯以及内维尔，他们与阵容中的同胞科尔等人一起开创了曼联对英格兰足球逾10年的统治，并在世纪末的99年完成前无古人的三冠王伟业。再之后，近8年来最具统治力的队伍毫无疑问当属巴塞罗那，他们的建队诀窍也不难猜到，哈维、伊涅斯塔、皮克、普约尔和梅西无一不是巴萨青训的优秀产品。在这些伟大的球队之前，这一建队模式已早有先例：1967年，乔克-斯坦手下的那支凯尔特人从“大国际”手中接过了欧洲足坛的统治权，很难想象这支睥睨全欧的队伍的成员竟全部来自位于格拉斯哥的球队基地11英里的范围内。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几支由自家青训球员组成的球队如此大放异彩？答案不止一个：



文化背景：我们都知道，外援在现今的足球世界里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那么，当来自世界不同角落的球员聚到一起组成一支球队时，总会出现文化背景上和交流上的障碍。或许我们一直以来都忽视的一点是，要跨越这些障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名球员在新城市安了家，并掌握了当地语言的基本要点，即便如此，他的思维模式与当地人之间还是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交流领域的专家Banerjee指出，这是因为我们的语言能够深刻影响我们的思维和行动，一些语言学家也认为，语言习惯可以通过塑造思维来指引人们的行动。举一个生活当中的例子，德国人和英国人提到钥匙时就有很大不同。西班牙语中，钥匙是阴性词语，在德语中则为阳性。因此，在西班牙钥匙有很多火焰形状的装饰，并且很注重外形的美感；而在德国，钥匙的功能性是第一位的，对观赏性的要求并不高。不仅仅是钥匙这一词语，“桥”同样符合这个规律。

这一现象在足球领域的延伸同样意义重大。我们可能都注意到了，国际比赛中，罗曼语族（拉丁语系）球队（西班牙、意大利、巴西、阿根廷）的打法与欧洲北部球队的打法就有着各自语言的烙印。前者的比赛注重观赏性和想象力，精密的传球、漂亮的过人屡见不鲜；然而在后者的比赛中，你更常看见的是球员们各司其职，更频繁的利用身体对抗，多数球队对控球的并不重视，更讲究推进效率。

我们并没有离题，这的确关系到以户口本球员建队为什么会成功。尽管西班牙与德国在地理位置上十分接近，但是在两国的球员间你就能观察到之前我们所说的那些文化差异。一些球队的外援来自另一个大洲，这就进一步放大了这一现象。一支典型的欧洲顶级联赛球队，拥有来自南美、欧洲、非洲甚至亚洲的球员。要把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球员整合到一起，并互相协作组成一支球队绝非一件易事。与巴塞罗那这样高度统一的球队相比，民族大熔炉型球队的协同性相去甚远。

克服这一障碍的关键在于让球员用同一种语言思考。是的，香川真司可以学会英语，并和曼联其他当地球员谈笑风生，但是如果他的思维不是英式的，他就无法与曼联的当地球员协调一致，比如维尔贝克，他们俩的在场上的想法恐怕有很大不同。




融入：这是另一个显而易见却又往往容易被忽视的因素。外来的球员所面临的融入问题，只有当我们设身处地地思考时，才能有真切的体会。想想你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语言不通，举目无亲，不习惯这里的天气，就连吃的也不合胃口。这比在一国之内迁移要困难得多（我可以以个人名义担保）。如果来到一个新的大洲，并且缺乏准备，这将非常难以适应。与此同时，你还要应对媒体的刁难，各方的高期望，训练场上、家长里短的事务。这是个年轻球员和年长的球员都要共同经历的过程。许多年轻球员，尤其来自南美洲的年轻人，旅欧是他们的必修课，在他们还未成年或是成年不久常常就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融入对他们来说绝非易事，未能很好适应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了解了这些，你可能会对内马尔推迟旅欧的举动叫好，来到了一家关注他全面发展的俱乐部，以及西班牙与祖国相近的风土人情都可以帮助内马尔更好的适应。另一个角度，这也让我们更加佩服当年17岁便前往埃因霍温并终成一代传奇的罗纳尔多。少年们有少年的烦恼，但对年长一些的球员来说，拖家带口同样也不方便。转会敲定的那一刻，也就改变了一个家庭未来的规划。对球员的孩子来说，他们不得不转学，对伴侣来说这是一个强加给她的新环境，她无依无靠。家庭中的麻烦会影响到球员在场上的表现。恐怕，曼城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队中的两名阿根廷前锋，都曾患上“思乡病”。特维斯对曼城阴雨连绵的天气颇有抱怨，饮食也难以让他难以舒心，他请了6个月的假，离队只为离家更近一点。尽管在英格兰待了许多年，但他仍然不能融入，顺祝他在意大利过的顺心。当然了，至于特维斯到底是思乡，还是以此为索要新合同的手段，我们尚不能确定，但我们可以肯定，阿圭罗并不担心合同的问题。在他效力曼城的第二个赛季中，赛场外与妻子的关系影响了他在球场上的表现。初来乍到的球员还要面临的另一项障碍是感到孤立。来到一个新的集体，最开始的日子里，球员并没有太多相识，难免会感到孤立和寂寞。这同样在球迷看来是无关紧要细枝末节，但事关重大。这些融入障碍会影响球员在场上的表现，无论他是多大的腕儿。

通常，除了个人事物缠身外，另一些影响发挥的原因都非常细小，就像感官在新环境下的应激反应。比如说，许多印度人来到国外之后会感到不适，因为这里闻起来太不“印度”了。这样的适应过程急不得，因为起因是潜意识中个人离开了自己的“舒适区”。因为是潜意识在作怪，我们能想的办法也不多。这需要时间的解药。这样的事可能不会发生在于一洲之内迁移的球员身上，但当来到一个陌生的大洲时，这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对目的地的了解不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许多外来者在各自大使馆的帮助下，了解了不少需要做的事项，但对于怎么做，他们却没了头绪。印度、加纳、哥伦比亚的移民被告知需要办理社会安全证，但大使馆对于办理方式却无可奉告。

不久之前，大俱乐部还没有开始真正的注意这些引进外援的细节。德罗巴在自己的自传中提到，初到切尔西时，像找房子这样的基本事务都没有人来提供帮助。他和加拉等外来球员来到伦敦一个月后，基本都是不得不寄居酒店，不像当初的困窘，两人如今已经能够笑对往事。我们可能会觉得“他们赚那么多钱，不是可以轻松摆平这些事的嘛”，但实际上，对一个稳定的住所的基本需求是人类心理的首要关切（马斯洛需求理论），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最近，俱乐部总算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注意帮助他们的外援在新环境安顿下来。毫无疑问，这改善了新援们在球场上的表现，但如果是户口本球员则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来自文化背景相近国家的引援也能够让这些障碍的影响最小化。

转会市场的低效：足球经济学中指出，转会市场基本上是一个无效时常。意思是，买方经常无法从投入中得到相应的回报。这也意味着一些买家赚了便宜，另一些则吃了亏。说句老实话，如果转会市场是个有效市场，那么托雷斯应该比米楚管用25倍，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我们也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一些队伍成了转会市场的获益者（阿森纳），一些球队是转会市场上亏了（巴塞罗那）。

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其一，在转会市场上做个常胜将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少有教练能在转会市场上每次都押对宝，即使像行家温格也有很多次看走眼。另一个方法是，退出这个无效市场。这就意味着球队将主要依靠从梯队中提拔年轻球员来增加战力。这一派的代表是巴塞罗那。他们与试手气的转会市场保持距离，或许是因为这家俱乐部的DNA就是系统内的新老交替，或许是因为转会市场上的频频失手（想想齐格林斯基，伊布拉希莫维奇以及赫莱布等等）让他们对其敬而远之。这群拉玛西亚走出的年轻人在艰苦的挑战面前大放异彩，成为加泰罗尼亚球队的重要力量。如果巴塞罗那像切尔西那样精于转会市场，或许佩德罗就不会有如此多的表现机会。在蓝军，成名球星的降临削减了青训球员的在一线队表现的机会。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巴塞罗那失之转会市场，得之青训的这件事反而成了他们的福气。这不仅节省了大笔转会费，还剩下了经纪人费用，工资开支等等开销，还打造了一支实力强劲，稳定团结并竞争力十足的团体。这些剩下来的开支，反过来又可以反哺俱乐部的青训发展以培育出更高水平的毕业生，在不蹚转回浑水的情况下保证俱乐部一直有新鲜血液。这是自给自足式的发展道路。这在理论上可行，而巴塞罗那模式表明，一定程度上，实践中也一样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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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风格: 放眼全球，巴塞罗那和阿贾克斯是从自家青训中受益最多的两支球队，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仅仅两支俱乐部共同的功勋教练克鲁伊夫的功劳。这两支球队的打法独树一帜，要求球员之间的紧密协作、强调团队配合，球员也需要在训练场和足球理论这两方面都下功夫。所以，在这两家俱乐部中，足球风格和足球哲学需要及早灌输给球员。这些俱乐部的各级梯队和一线队采用相同的阵型和打法。如此，打造一致的训练理念，使得年轻球员能够平滑过度到下一级队伍，减小了适应上的困难，提升了整支俱乐部之间的默契。

这两家俱乐部训练中另一个特殊之处在于他们经常把球员安排在自己不熟悉的位置上，进行错位训练。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球员能够以其他位置球员的视角理解比赛，当他们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时，他可以理解身边队友的所思所想。当面对不对位置上的对手时，他也可以直逼其要害。博格坎普在年轻时曾尝试过右后卫的位置，就是出于这一思想。这种普适性训练背后的另一个逻辑是以此构建球队间的技术默契。全攻全守，tiki-taka，无论是哪种叫法，这都要求球队中所有球员的基本功全面扎实。前锋要能铲抢会防守，后卫要能传球，必要时还要上前破门得分。通过普适性训练，错位的经历让球员们能够掌握全面的足球技术。

当然，这两家之外还有不少俱乐部的青训同样非常成功。巴塞罗那和阿贾克斯的道路不是不二法门，其他俱乐部不必采取错位训练，也不必统一阵型战术。所以，当巴塞罗那和阿贾克斯从转会市场引援时，新到来的球员需要花时间来熟悉这一体系（有时，糟糕的是，新援根本无法融入）。在这段时间里，球队战绩自然会受到影响。如果球员没有成功融入，这不仅破坏了球队的默契，也造成了财政上的损失。

自家球员的另一大优势就是，他们能够更好的理解俱乐部的文化和环境，对于家乡球队的认同感和热爱也是外援无法比拟的。

上面举出的例子中，都有一群不世之材同时从一家俱乐部梯队中涌现。但历史上这样的情形并不常见，众多的高水平年轻球员在一个相对集中的时期出现在同一家青训，并且一起留队打出一片天地这样的设定可遇不可求。比如说前面提到的阿贾克斯，星工场的青训一直持续输出着优秀的年轻才俊。但要把他们都留在队伍中却并非易事，作为年轻球员将很难拒绝那些名气更大的豪门伸出的橄榄枝。另一个方面，哪怕这些球员留在队伍中，想要匹配别的球队开出的高额薪水也会给财政带来巨大的压力。拿多特蒙德来说，那套冠军阵容已经分崩离析。过去几年里，沙辛、香川、巴里奥斯以及格策都为谋一份更好的待遇而另投他处，莱万也转会去了拜仁慕尼黑，原来那份并不丰厚的薪水很难让他们满意（虽然这些球员并不是自家青训，多特蒙德这个例子告诉我们，非豪门想要崛起太困难了，像过去凯尔特人那样的神话已经难以重现）。对豪门来说，无法保证青训球员的首发位置是流失人才的重要原因。那些虚位以待的小球队，对想要上场比赛的年轻球员而言更有吸引力。如此，青训球员会因为各种原因出走。博格巴就是个例子（由于缺少上场机会而转会，虽然下家也是一家大俱乐部），对近年切尔西梯队冒上来的年轻球员而言，他们只有外出锻炼才有机会。

收集一批最棒的户口本球员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应对方法。意大利的球队是这一方法的支持者，并在近年来收获了巨大成功。现在的尤文图斯阵中就聚集着全意大利的精英：巴尔扎利、博努奇、基耶利尼、布冯、皮尔洛、马尔基西奥。在意大利国内一个很流行的说法是，尤文兴则意大利兴。米兰近年来的两次勃兴其阵容中都拥有着一群出色的本土球员，尽管这些球员并不一定来自其青训。马尔蒂尼、内斯塔、因扎吉、皮尔洛以及加图索，这群本土球员组成的队伍在03-07这一时期三次闯入欧冠决赛。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支蝉联欧冠的米兰同样拥有一帮本土核心：马尔蒂尼（又是他），科斯塔库塔，塔索蒂，阿尔贝蒂尼、巴雷西以及安切洛蒂。德国帮在今天的这支拜仁慕尼黑同样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同样并非都是自家青训产品，像格策这样转会而来的优秀球员让球队更加完整。




补充视角

尽管自家青训球员有着上述优点，但对俱乐部而言这并不一定总是最佳策略。像巴塞罗那、阿贾克斯这样的球队可以从青训中挖掘出梅西、伊涅斯塔、博格坎普和范德法特这样的瑰宝，但那些青训成果平平的球队呢？

首先，我们统一一下讨论前提，假设每支球队的目标都是赢下尽可能多的比赛。为了完成这一目标，他们需要一支强大的球队。先不提战术和求胜心这类的因素（这些因素也并不会让结论改变太多），组成最好的阵容你需要最好的球员。从全球范围内筛选出的球员通常会胜过那些自家培养苗子和户口本球员。想想曼联面前的难题，他们阵中有手握户口本的鲁尼，可能是10号位置上全英最好的球员。我们假设英国球员间的相互理解是成功至关重要的因素，那么鲁尼将会是曼联的绝对首选。但转会市场上不乏马塔、奥斯卡、格策、托蒂等等这些杰出的球员，假设这些球员有着更出色的能力，能让曼联赢下多得多比赛，曼联该如何决策呢？

我们将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国内球员素质并不是十分优秀的情况下，引进外援将会更有效果。我们也要承认，提升国内球员素质的方法不外乎加强青训，多给户口本球员锻炼的机会。这样的悖论开启了依赖外援的恶性循环。

从长远的角度看，加强青训，内部供血是俱乐部发展的最佳策略。提拔青训球员不会受转会“手气”的影响，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这样的道路也是每一个俱乐部持有者的梦想。关键所在是给这些青训球员机会，并让他们通过比赛积累经验（签下一名成名球员对瓜迪奥拉而言不是难事，让佩德罗上场展示自己则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国家队（西班牙、德国以及现在的法国）也可以通过投资青训而受益。历史告诉我们，对这一理念的坚持往往会获得丰厚的回报。